草山無為

從自律到例行公事 (From Self Discipline to Ritual)
 
上節課後有些同學來找我說”我知道行動很重要, 但許多人沒有足夠的自律來完成這個行動, 來保證每週跑三次或五次步, 我們很懶, 玩遊戲更有趣一些”, 現在如果認為自己更自律就能夠更幸福或更成功的人舉手, 好, 大多數人是這麼認為的.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 從壞消息開始吧, 壞消息是你們不會獲得更多的自律, 你現在擁有的就將是全部, 絕大多數的人認為他們需要並且想要更加自律, 認為他們現有的自律不夠, 幾乎所有人都無法得到更多自律性, 事實就是這樣, 這就是壞消息. 好消息是更多的自律事實上並不重要, 不管對於成功或幸福感, 就用你現有的自律性, 你也可以變得更成功, 更幸福, 怎麼做呢? 如果你把注意力從依靠自律性來獲得改變, 轉到引入例行公事 (introducing rituals 習慣, 儀式, 老規矩) 上來.
 
我接下來要講的一個理念, 完整的敘述來自於Jim Loehr和Tony Schwartz所著的<<精力管理>>(Power of Full Engagement), 一本非常好的書, 他們所說的本質上是一種思維轉換, 就是我們要停止試圖得到更多的自律, 因為自律本身對於成功, 對於幸福, 對於改變來說是不夠的. 正是人們依賴於自律來獲得改變, 造成許多組織及個人的嚐試改變失敗了.
 
讓我和你們分享一個有趣的研究吧! 這個研究是Roy Baumeister做的, 二十世紀及二十一世紀初最卓越的社會心理學家之一. 他做的研究如下, 他逐個把一組人帶進來, 然後把那個人帶進來, 然後同伴告訴他們, “你得在這個房間等候, 在這個等候室理等待實驗開始”. 於是那個人坐下來, 在他旁邊有張桌子, 桌上放了一個碗, 碗裡裝著剛烤好的巧克力脆餅, 香味四溢, 試驗者然後說”我會在約十分鐘後回來叫你去參加試驗”, 他們走出去之前對受試者說”順便提一下, 這些巧克力脆餅, 是為下一個試驗所準備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最好不要去動它”. 於是你就坐在那兒, 非常渴望, 但就是不能碰它. 十分鐘之後, 試驗者確實回來了, 帶你去參加試驗, 這個試驗非常難, 你要進行非常非常難的測試, 大多數人都無法通過這個測試, 並且這需要大量的堅持和努力, 但大數人即使擁有堅持和努力也無法通過. 所以評估結果時, 研究者感興趣的是, 在放棄測試前, 你堅持了多久.
 
第二組隨機挑選的人, 進入同樣的房間, 坐在同一把倚子上, 旁邊桌上放著同樣的碗, 但裡面裝的不是巧克力脆餅, 而是甜菜根(beetroot), 剛烤好, 新鮮出爐, 他們就坐在那兒. 然後試驗者正要走出去說”還有一件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別碰那些甜菜根, 這是為下一個試驗所準備的”, 你坐在那邊十分鐘, 十分鐘後試驗者進來, 帶你去參加真正的試驗. 你坐下來做了跟之前那個一模一樣的測試, 完全一樣的謎題, 然後再次看看, 放棄測試之前, 你能堅持多久. 你們自己想一下, 你們覺得那一組能堅持的久一點, 順便說一下, 我在回答這個問題時猜錯了, 有一組顯著地堅持得更久, 甜菜根那組堅持的更久. 為什麼? 當時我也不瞭解, 他還做了其他試驗來解釋這個機制, 這是因為巧克力脆餅組已經用了自律來阻止自己動餅乾, 雖然他們十分想碰它, 但他們不能碰, 所以他們已經用了那份自律. 等他們去參加真正的試驗時, 他們幾乎就不剩什麼自律了. 而那個迷宮, 那個試驗, 需要大量的自律. 這個研究要告訴我們的是, 我們都只有有限量的自律, 問題在於我們將它用在那裡了.
 
再問你們一個問題, 在座有多少人, 確實制訂過新年計劃的, 如果你們完成了每一個為自己制訂的新年計劃的請舉手, 我顯然沒有. 再問一個問題, 在座多少人今天早上刷了牙? 很高興看到這個結果. 為什麼600多個學生幾乎沒有一人完成了自己制定的新年計劃, 為什麼? 因為新年計劃依賴於自律. 而刷牙是例行公事, 我們每天都做, 幾乎是自動的.
 
當別人誇我有不可思議的自律時, 我經常覺得很驚訝, 因為我不覺得我是一個自律的人, 如果家裡有巧克力脆餅, 2分鐘就不見了, 對於這方面我沒有自律. 但是壁球, 我每天早上起床去跑步, 然後去學校, 放學後去球場和教練進行常規訓練, 然後打比賽, 去健身房健身, 每一天都是這樣. 然後回家, 做作業, 上床睡覺, 這是例行公事, 這正是運動員所做的例行公事, 所以他們才能保持從外界看來似乎是很高水平的自律. 但不是這樣, 這是例行公事.
 
Jim Loehr和Tony Schwartz說 ”建立例行公事需要定義精確的行為, 並在特定的時間執行它們,以深深扎根的價值觀為動力“
“Building rituals requires defining very precise behaviors and performing them at very specific times—motivated by deeply held values.”
 
舉一些個人例子, 運動, 深深扎根在我心中的價值觀, 一直都是, 尤其現在我知道了這個研究, 關於運動的資料. 我有一個例行公事, 每週跑3次步, 每次30~40分鐘, 之後我就做伸展練習. 我知道瑜珈和冥想對我有多重要, 這對我來說是例行公事, 早上醒來第一件事, 深呼吸幾次, 這是例行公事. 我每次來講課, 每次站在觀眾前面之前, 我都會去跑步, 為什麼? 因為這可以緩解壓力, 這能幫助我.
 
我還有個很重要的價值觀, 我和我妻子的關係, 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因此我和我妻子有例行公事, 每周例行的二次約會. 當別人聽到時說”拜託, 那愛的真情流露呢(spontaneity of love)?” 對於我們在約會中所做的事, 確實有自發性的真情流露, 但約會的次數和時間是定好的. 如果我或我妻子出差旅遊, 錯過了約會, 那我們就之後再補上. 為什麼? 因為如果沒有這件例行公事, 我們就不是每周而是每十年二次約會了, 我們共有的價值觀就是我們的愛情.
 
我們的時代中有很多相互衝突的需求, 例行公事不但很重要, 也是必需的. 如果我們要做對我們重要的, 我們所關心的事. 別的例行公事的例子, 寫感謝信, 每周一次, 每月一次去拜訪别人, 把感恩變成一件日常的事, 這些是我們可以建立的例行公事, 並且確實有很重要的影響. 我們也有全家例行的一起吃晚餐, 每個安息日的晚餐, 周五的晚餐, 都要全家一起吃, 這是件很好的例行公事, 每周我們都能聚一聚, 因為家庭對我們來說是重要的價值觀. 有時, 比如說, 因為旅行或別的原因, 打破了例行公事, 那就之後再補上. 還有一些反面的例行公事, 三個小時不查郵箱, 我知道這很難, 但這是很重要的例行公事, 因為當我們常和技術相連, 我們就經常會與生活中重要的事情脫節.
 
人們聽到例行公事時的恐懼之一在於他們會說”這會降低我們的生產力, 就算不降低生產力也會降低創造力”, 並不是這樣, 事實剛好相反. 如果看看, 這是個歷史性的研究, 如果看看那些偉大的藝術家, 不管是作家, 海明威或達文西, 他們生活中都有例行公事, 比方說”早上七點到十點, 無論如何我都要寫作”, “晚上六點到十點,” 如果我習慣在夜裡工作, “我都要畫畫”, 他們有例行公事. 而正是這些例行公事, 他們才能創造. 因為那樣他們就能專注於主題, 而不是”也許我該做些別的, 有些讓我分心的事”. 不, 有例行公事在, 我現在就該做這個, 幾乎無意識地就去做了, 就像我們刷牙一樣. 但一旦他們開始專注後, 就有了空間, 有了創造的空間.
 
現在的關鍵在花時間來建立例行公事. 你可以看到, 保持例行公事, 需要一定的自律但並不多, 建立例行公事需要大量自律, 因為我們會時常回到舊習慣. 做個練習吧, 現在交叉你的雙手在胸前, 接著交叉雙手, 不過這次用不同的方式, 也就是左右手互換, 感覺如何? 不是很舒服對吧, 但這只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 我們最初塑造習慣而習慣反過來塑造我們(We first make our habits and then our habits make us.). 要改變雙手都這麼難, 更何況生活中重大的習慣, 要改變它們非常困難, 這需要時間, William James說改變習慣需要21天, Loehr和Schwartz 在<<精力管理>>一書說要30天, 當然要看要改變的習慣是什麼? 給自己30天開始學會感恩, 給自己30天來建立經常鍛練的例行公事, 關鍵在於每30天內不要建立超過2件例行公事, 為什麼? 因為正如我們之前說的, 建立例行公事需要大量的自律, 而我們的自律是有限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今天列出十項想要做出的改變, 但最終什麼也沒變, 因為我們過度消耗自律了, 最終崩潰.
 
開始建立一力件例行公事需要大量自律, 一旦開始, 當一個月後它已成為習慣, 神經通路已建立後, 我們就可以建立下一件例行公事了, 如果可以, 不要超過二個, 最好一個.
 
Loehr和Schwartz:說”逐步的改變好過雄心勃勃的失敗, 成功建立在成功之上”
“Incremental change is better than ambitious failure.... Success feeds on itself.”      
 
可以從個人水平上看到, 可以在組織水平上看到. 商學院的John Carter做了很多努力, 來改變領導層的架構, 他經常說你需要小的成功, 然後累積成最終的成功,
 
達賴喇嘛說:”唯有長期堅持和熟悉, 方能使事情變得容易, 通過訓練我們可以改變, 可以重塑自我”
“There isn’t anything that isn’t made easier through constant familiarity and training.  Through training we can change; we can transform ourselves.”
 
我在讀大學時發生過一件事, 是在我大二那年, 我當時在隊裡, 沒有在賽季裡有很好的表現. 還受傷. 我迫不及待的等三月一日是賽季的最後一天, 因為那天之後, 我就可以不打壁球專心學習了, 以便解決積壓的作業. 三月一日到來了, 我徹底不再打球了, 不但沒有更有效率的學習, 相反的, 我效率反而變的低很多. 為什麼? 因為多年來大家都跟我說, 我是一個自律的人, 而我也開始相信這一點. 然而, 突然間, 壁球賽季結束了, 我說”好吧!看看自律的作用吧!” 但我卻什麼也沒做成, 為什麼? 因為我的例行公事被打破了, 你們參加校隊或學校組織的要建立例行公事, 那樣你就知道你在什麼時候該訓練或學習, 訓練之後就去學習. 因為你只有二個小時, 而你又想睡個安穩的覺, 你有這樣的例行日程, 就會高效並具有創造力. 突然之間, 這些例行公事都消失了, 你說”好, 現在開始學習”, 但恰好相反的事出現了, 因為我們只有有限的自律. 直到我意識到我的自律是有限的這個事實之後, 直到我明白人類本性, 本性就應該被遵循(nature should be commended must be obeyed), 那時候我才開始變得高效率, 因為那之後我又建立了新的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非常重要且有意義,  是做出持久改變的唯一方法.